画_胭脂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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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冬至,公主邀众赏雪。

  宴上,若拂再次撞见袁直。

  这次也不是偶遇。

  她知道袁直有意来找她,时机掐得很准,四下无人。春兰见他如同白日见鬼,又怕又不敢擅离若拂,担心一言不合袁二公子又对二小姐动手,若拂一顿宽慰才算把人哄住。

  春兰走远几步,仍旧在长廊尽头不住探头张望。

  袁直把人恶看几眼,吓得春兰缩脖子,他目光凌厉,气势慑人,若拂只好横在中间,挡住他如锋如刃的目光。

  她施礼,挑不出半分错。

  可是脸上已经没有方才在花园里看匠人雕的冰狮子时新奇又喜Ai的眼神,给他的,只有公事公办的脸。

  袁直盯着她看了几眼,心口莫名发胀。

  索X把纸卷甩到她手边,“拿去。”

  他是力道大惯了,自以为很轻,谁知道啪地一响,看起来更像是用纸卷不算轻地打了她一下子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正要开口解释,若拂却顺势将他打来的纸卷舒开。

  雪天g冷,纸张是脆的。

  蔻丹嫣红,十指纤纤,连舒一卷纸的动作都轻柔得如同早到的春风,仿佛要将这点记到梦里一般,袁直短暂愣神,等他回笼,若拂已经完全展开。

  “知道是什么嘛你就看!”

  他飞快出手,大掌按住纸面,像沉甸甸的石头压下来。若拂双手狠狠握紧,这才没让纸张掉落。

  “中郎将大人递来,小nV以为是命我看。”

  见他按着不动,长指一曲,轻易将纸r0u皱,如同眸中有绝对力量的隐晦告诫。若拂很是识趣地及时收手,后撤一步。

  她柔顺。

  她温和。

  她毫无怨言,不会埋怨,多一句话也不说。

  袁直忽然自觉有种拳头砸进棉花里的无力感,明明一腔热血,最终无的放矢。憋了几日,几回找她,想用这些收缴来的y画换几句话,她就这样,从“袁大人”变成了“中郎将”,更加生疏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袁直忽然有些后悔。

  虽然他不知道这叫后悔。

  只觉当日不该在她面前胡诌纳妾,更不该胡诌婢nV床帏里头侍奉得如何如何殷勤那些话。这朵柔柔弱弱,风大点就要吹落的花,乍然听到这些,不知怎么想他。

  原本在她眼里就不是好人,这下子好了。

  雪上加霜。

  心里这样想,话说出口还是y的。

  他没斟酌,直接了当说明画卷由来。

  前些时日,洛yAn城中暗传火热的山茶承露图与若拂有关,虽没指名道姓,可是图上神nV衣带临风,粉裙莲面,与她有成相似。不过她不必担心,一g人等已经被他搜捕g净,画卷也尽数收缴,就算事了。

  若拂娴静地听着,等他说完才眨了眨眼。

  袁直:…………。

  没等来想听的道谢,没等来她的半句好言,刚才一番话仿佛是自己没皮没脸,刻意在她跟前邀功讨好,袁直愈发气闷,像有石头压住心肺一般。偏偏又看见廊头鬼祟的一颗脑袋,想起龙泉寺那日误认若拂是周若兰,掐得她几乎气绝,心口石头更重两斤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冷哼,展开长纸。

  r0u皱的纸团失力掉落。

  转身离开之前,皱着眉峰,深深看了若拂一眼。

  面对这样剜人的眼神,若拂只好垂下头来。

  她一低头,便露出一截粉颈,能和雪争白。

  像更尖针扎进眼里。

  袁直不免回想那些与她有关的旖旎香YAn,赶在那处发紧之前把人一撇,匆匆离去。

  在他走后,若拂蹲下身,拾起纸张,重新展开来看。

  还没看过两眼,手里骤然一空,她只好茫然抬头,这才发现是袁直。

  他又大步折回来,劈手夺走皱得不成样子的小画,居高临下俯视着她,仿佛俯视什么令他厌恶的蛇虫蛇蚁。

  若拂无话,只好在他厌嫌的注视下慢慢起身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温顺总叫袁直没来由发怒。

  他见过娘亲垂泪,见过阿父妾室们百般殷勤,使劲浑身解数的讨好,当然明白若拂的温顺来自何处。她一nV子,嫁进袁家之后只能以夫为尊,只能依附他。

  所以她绝对不敢惹怒他。

  袁直罕见地呼了口闷气,把小画r0u得更皱,看她几眼后再度离去。

  空气里仍旧弥漫着袁直身上火热的气味,那种男子T内天生的热度连风雪都吹不散。若拂抬头,眯了眯眼,天际一片沉重的铅云压顶,冷风里逐渐朝着袁直离开的方向移走。

  很快了。

  这朵云很快就会追上袁直。

  她没听清春兰焦急地在耳边说什么。

  还是含笑喃喃说了句:“yuNyU高唐处,分花拂柳身。”

  春兰听不懂,她当然不懂,这是y画配的酸诗里的其中一首。袁直如此骄傲之人,赐婚将他们的名字绑在一处,哪怕是他不要的,袁直也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。

  年后,袁直受皇命前往沧州,助河间王镇压民乱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去,回到洛yAn已是开春。

  临别前分明告诫那人,必须给他去信,信是收到了,只有一封。而他一箱箱寄回洛yAn的东西,就只换来这一封信。

  全篇二十一个字,多一个都没有。

  还是唤他中郎将,保重之类的话看着也无真情。

  去时百鸟飞绝,归时柳绿花明。

  一样明的还有若拂的字画,竟然在王孙贵胄里传开,他们是男子不好当面求字求画,就请族中姐妹多多去公主府走动,求求福康公主。

  袁直得知之后,简直七窍生烟,找到兄长那里抱怨,意外发现袁聪枕下竟然藏有两片若拂笔迹的竹简。

  他闷了两日。

  一时火烧天灵。

  一时冷水浇头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辗转难眠。

  他不屑踏足周家,只把若拂约出来,还在龙泉寺。

  她来了,想起二十一字的信,还有兄长枕下的竹简,话y得吓人,把若拂斥责一通,末了又道:“婚期将至,好好呆在家中绣你的花!旁的事,不该你做。”

  若拂静静领受他的怒火。

  等他说完,才点头,“若拂明白。”

  又是一团软棉花。

  他遽然捉住她肩头,不管不顾吻下去,野蛮粗鲁,近乎是在啃咬。她越软,他越狠,直到把人吻得喘息战栗,才肯放手。

  即便这样,若拂也不怨怪。

  袁直从未见过如此好X的nV子,或者说身边不乏有,但入他眼的只有她一个。成婚之前,天子会为他开府,届时也不必常和兄长见面。

  袁直设想的事还没来得及发生,兵马先一步星夜合围了袁府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火把点出的光,硫磺气味弥漫,隐隐透露不详之气。

  长公子袁聪腿脚不便,夜里整装,由下人推着来到府门前,与奉命前来的官员交谈几句,给了庭院里只穿中衣,面sE沉重的袁直一个眼神,袁直了然,点点头。

  袁聪对为首那个长揖道:“聪与胞弟愿同廷尉正大人前往狱中候审,只是家中祖母年迈,还请大人高抬贵手。”

  “这是自然。”奉命前来的官员道,“本官素来仰慕长公子学识,既然你与中郎将愿意配合,本官定不为难,立刻命人收兵,不让这些粗人吓着府上老太君。”

  他顿了顿,又道,“中郎将换身衣裳吧,兴许没几日袁侍中与中郎将便能回府了,不是大事。”

  袁直命人取衣裳。

  已经衣容完备的袁聪何等聪慧,病T未愈的他轻咳了两声,但笑不语。

  袁家兄弟进到廷尉大牢之后,洛yAn立即严戒。

  这几日天一黑就宵禁,到处是骑兵,皇城更是封闭如铁桶一般,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。

  各种消息不胫而走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人传言汝南王动身进洛yAn赴袁直婚事途中被一袭恶贼杀害,身首异处。一时之间,满城人心惶惶。

  廷尉大牢消息闭塞,袁家兄弟听不到外头传言。

  但进入大牢那夜,袁聪便和震怒至极的袁直挑明,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,接下来这几日最关键,狱中人一切神态言行,都可以视为可寻踪迹。

  兄弟二人分别关在两间囚室里,所隔不远。

  这次入狱的人里不止有袁家,也有其他人,但袁聪、袁直两兄弟最受优待。每日吃食JiNg洁,求室g净无味,灯火明亮,狱卒小心奉承不敢冒犯。

  只是这一切,在第三日之后骤然转变。

  先是挪到幽暗无光牢室,接着手镣脚铐通通招呼,袁直震怒,险些掐Si一名狱卒,如果没有袁聪及时制止,点醒他祖母还在洛yAn,以他的脾气一人一刀杀出廷尉不是难事。

  面对急转直下的情势,兄弟俩心里雪亮,“不好”两个字不用挂在嘴边。

  第四日入夜后,大牢来了位稀客。

  狱卒奉承声清晰地回想在长道上。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接着是轻浅脚步声,壁上灯火感知到有人,如水波回纹似的晃荡,一圈圈泛开涟漪,直到一抹倩影停在牢房门外。

  袁直见是她不由睁大眼睛。

  万般窘迫顾不得,见她掏出钱袋塞到狱卒手里那一幕,心里光秃秃的只剩怜惜。

  “你来做什么。”他软下的声音骤然拔高,锁了铁链的双手压在膝上,握成拳头,“可是我家下人和你说了什么?蠢物!分明叫他把好嘴门!”

  若拂提着一盏h惨惨的灯笼,隔着木栅,安静看他。

  温吞的将她的沉默照得更加温柔。

  她站在那里,放下灯笼,手里捏着用银子换来的牢门钥匙。

  大夜里来,只穿春衫,想必吹了一路的风,小脸也吹红了。

  自他入狱,前途难料,往日热络的人里没一人来看过他,若拂是第一人。

  “袁郎落难至此,我怎么能不来呢。”

  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“你叫我什么?!”

  她、她、她唤他袁郎。

  袁直心软成一团,又酸又胀,想起身大步走向她,谁知被钉在原地,寂静牢室里响起几声锁链脆响,将他的落魄直白宣告。

  “你来做什么……”

  他重复,语调前所未有的软。

  夜里风大,吹着你。

 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,咔的一声,铜锁开了,若拂眼神闪烁,话也带上几分无法掩饰的喜悦。

  “这样的好戏,错过可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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